愛麗絲·紗良·奧特，年紀還不到24歲，日德混血，身材高挑，笑容動人。2月24日，她將一套包括莫扎特、貝多芬、肖邦與李斯特的曲目帶到了國家大劇院音樂廳，讓近2000名觀眾在同一時間犯起了花癡。

　　最困難的也許是事后，當試圖給這場音樂會做一篇記錄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很難像往常一直自我要求的那樣站到客觀公正的位置上去——每當試圖板起臉來寫些說教的句子時，我就會不自禁地想起小愛麗絲紅色的裙子在音樂廳舞臺上飄動時的場景，以及她光著腳從后臺走出來的場景——盡管眾所周知的是光腳踩鋼琴踏板可以得到更精確的效果，但是除了小愛麗絲，又有哪位鋼琴家敢于在大庭廣眾面前表現得這樣放肆？當然，還有她恰如其人的音樂，信馬由韁，毫無拘束。想到這些，就不免憐香惜玉起來了，誰肯對這樣的音樂家下狠手呢。

　　這讓我想起了在1965年，同樣只有24歲、同樣美麗動人的瑪莎·阿格里奇成為了肖邦鋼琴大賽的新科冠軍，又以旋風之勢令全世界的樂迷瞬間迷倒，中國樂迷習慣叫她阿姐。這個出生在布宜諾斯艾利斯的南美女人，在鋼琴上的表現就像潘帕斯草原一樣狂野。她的個性既讓人著迷也頗具爭議，比如她極少開獨奏音樂會，因為覺得一個人上臺太孤獨；比如她每次音樂會開始前一定要用鑷子拔掉幾根前額上的頭發，如果找不到鑷子，就干脆取消音樂會——她臨時取消音樂會也是出了名的，借口五花八門；1996年來北京演出時，阿姐干脆連在中央音樂學院的大師課也取消了，等候在學校禮堂里的師生記者只能失望而歸。

　　在1965年以前，阿姐已經三年沒有練琴了，原因竟是因為愛情。16歲時，她在意大利布索尼大賽和瑞士日內瓦大賽中連續奪冠，時隔僅三周。兩年后，在樂壇初露頭角的她與出生在上海的中國小伙陳亮聲相遇，二人竟一見鐘情，很快結婚，不久就即為人妻也為人母，自然將鋼琴拋之腦后了。不過如同大多數炙熱的愛情一樣，阿姐與陳亮聲的感情來得快去得急，婚姻很快就破裂了；此后，她在師母的勸說下重新燃起對音樂的熱情，憑借肖邦大賽冠軍的身份躋身超一流鋼琴家之列，算是幸運與不幸兼有吧。值得一提的是，陳亮聲1986年與斯琴高娃結識，同年結婚，他們的婚姻延續至今。

　　阿姐被音樂和男人滋潤了一輩子。在她的情人里，有指揮家阿巴多、大提琴家麥斯基、小提琴家克萊默……如果少了這些名字，整個20世紀后半葉的古典音樂界都要黯淡無光了。去年她年滿70歲，阿姐已成阿婆。但在國家大劇院聽到小愛麗絲的演奏，我眼前仿佛看到了半個世紀前那個稚氣未脫卻明艷動人的瑪莎·阿格里奇。如果苛刻一點，我們自然無法忽視小愛麗絲的演奏中諸多不成熟的地方，她天馬行空一般的想象力也一定不會讓老學究們滿意。但是，倘若沒有了她們帶來的這一抹亮色，音樂誠然還是音樂，但音樂還能如此多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