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鋼琴家,穿著樸素在舞臺上演奏鋼琴,面對爭議,女鋼琴家說:人應該隱藏在音樂之后。初聽這個故事,你或許會為一個藝術家對藝術的崇敬而有一些小感動。可仔細一想,問題來了,她是真正的藝術家嗎?她是否真的隱藏在了音樂之后?呈現藝術,隱藏藝術家,是王爾德的一句名言,通俗地來理解,王爾德的意思就是藝術家要用作品來說話,藝術家不要做那個喧賓奪主的人。18世紀的英國和21世紀的中國,沒有太大的不同,在藝術、文藝領域存在著大量盛名之下其實難副的名人、明星。人應該隱藏在藝術(音樂)之后,可以視作對藝術純粹性的一種追求。錢鐘書也說過類似的話,只不過更通俗:覺得雞蛋好吃,多吃幾個就是了,何必認識生蛋的母雞。
真正的藝術家要遠離名、利,我贊成。如此,他們創造的作品才離靈魂更近。可一場華麗的音樂演出,就是一場儀式,華服、燈光、有修養的觀眾再加上音樂,才是音樂會的全部。衣著樸素,只能是這場既有儀式中的一個不協調音,大多數的觀眾都會詫異,哇,這個音樂家竟然穿成這樣,好獨特。她沒有隱藏在音樂之后,她奪走了音樂的所有風頭,站在了音樂之前。
爭議更加證明了這點。類似的故事很多,在中國古代的隱逸文化中,有太多的名士經常有過人之舉,真正的隱士怎么可能讓你知道是隱士呢?隱匿是為了出仕才是問題的根本。用現代的語言體系講,這叫反向營銷。
或許我用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換個角度,假如隱在音樂之后,就是一個純粹的音樂家對于音樂純粹性的追求,那么也只能說女鋼琴家錯誤理解了王爾德的話。想隱藏在音樂之后,是一種愿望;站在音樂之前,是一種結果。
佛教中有個故事,說一個老和尚抱著一個姑娘過河,過了很久后,小和尚按捺不住問老和尚:師傅不是常教導我們不近女色,你怎么可以抱著姑娘呢。老和尚說:河在哪里,姑娘在哪里,我已經放下了,你還在心頭抱著。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無執無念,同樣是藝術的最高境界。追求藝術的純粹,大可以在音樂本身下更多的工夫,不跟形式較勁。以衣服的另類來凸顯對藝術的追求,才是真正的放不下啊,才是真正的無法隱藏。
實際上王爾德還說過另外一句話:藝術只有一條最高準則,那就是關于形式或協調的準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