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本屆上海國際藝術節的節中節項目,第六屆中國上海國際青年鋼琴比賽昨晚在上海音樂廳正式閉幕。來自21個國家和地區111名選手經過初賽、復賽、半決賽,最終來自美國新英格蘭音樂學院的金文彬、上海音樂學院附中的劉逸琳和美國耶魯大學音樂學院的亨利·克萊默進入最后的總決賽。不過,昨晚第一名空缺,亨利·克萊默與金文彬并列第二名,劉逸琳獲第三。此外,金文彬獲中國作品優秀獎和優秀中國選手獎兩項單項獎,亨利·克萊默獲藝術歌曲伴奏獎。而今年一等獎三萬美金、二等獎兩萬美金、三等獎一萬美金的獎金額度也創下歷年之最。
對于第一名空缺,本屆大賽評委會主席加里·格拉夫曼表示:這是評委集體決定的結果,他們都很優秀,但與樂團的合作有欠缺。初賽的時候就有質量保證,2/3的選手水平不亞于國際一線鋼琴比賽。第一名空缺的現象也比較多見。
昨晚,金文彬演奏的《G大調第四鋼琴協奏曲》散發著春天般蓬勃的生命力,樂曲輕盈歡愉充滿幻想空間,獨奏鋼琴和樂隊彼此展開機智而激烈的對答,來往反復間行云流水的詩意鋪展開來;回旋曲的終曲樂章,充滿著發自心靈深處的喜悅,也感染了在場的觀眾。克萊默的決賽曲目是李斯特《降E大調鋼琴協奏曲》,開場霸氣十足,值得一提的是,該選手演奏時表情極為豐富,頗有郎朗范兒。終曲輝煌的急板華麗豪放,余音繞梁,臺下反響十分熱烈。另外,劉逸琳的巴托克《第三鋼琴協奏曲》帶著濃郁的匈牙利風情,清巧詼諧的意味點和優雅的琶音相交纏,豐滿的色彩中時不時閃現出十七歲少女的小小心機,可愛動人。
上海國際鋼琴比賽從今年起改為三年一屆,評委會的陣容也空前強大。而科蒂斯音樂學院前任院長、左手鋼琴家加里·格拉夫曼,這位引領著郎朗、王羽佳、張昊辰、吳迪等多位中國鋼琴家走上世界舞臺的鋼琴教育大師出任本屆大賽評委主席則更增強了比賽的說服力。比賽開始前,早報記者專訪了這位鋼琴界的傳奇人物。現年已84歲的格拉夫曼每天都要練琴,下月要在臺灣開左手鋼琴的音樂會,還會去貴陽、西安等地辦大師班。
談比賽:最優秀的詮釋會得到公認
東方早報:這是你第一次擔任上海國際鋼琴比賽的主席,先談談對這個比賽的印象吧。
格拉夫曼:我認為比賽的評審團組成很重要。這些評委中有許多曾與我一起共事,在美國教學或在其他的比賽中做評委,有些人甚至比我還有經驗。
東方早報:此次比賽專門增設了藝術歌曲伴奏和委約作品演奏,這樣的形式在國際鋼琴比賽上常見嗎?
格拉夫曼:委約作品演奏的做法許多比賽都有,而且越來越流行。一來它可以促進創作,二來,讓所有選手共同在短時間內彈奏同一首新曲目也能夠非常公平地評判每個人對作品的理解能力。
至于藝術歌曲伴奏這個主意我太喜歡了,就我所知的比賽中好像還從沒有見過這種形式。比較常見的是在比賽中加入和其他樂器比如室內樂四重奏的合作,但和聲樂家的合作真沒有,而且這在音樂學院的鋼琴系訓練中也很少,我認為這非常有意思。
東方早報:比賽是選拔音樂家最好的途徑嗎?有些人認為比賽只能選出技術比較全面的人,而藝術是因人而異、無法評判的。
格拉夫曼:不是這樣的。比賽絕不只是選拔技術好的人。我們都是經驗豐富的評委,技術水平是顯而易見的,稍稍聽一下就能分辨孰高孰低,包括你彈一個曲子的速度有多快,或者完全不出錯,這都是粗淺的階段。當然每個人對作品的表達不同,評委喜好也不同,但真正優秀的詮釋是能夠得到一致公認的。比方說我喜歡的鋼琴家,霍洛維茲或者魯賓斯坦,他們都來彈貝多芬的奏鳴曲,不同的評委來評也會有不同的偏好,但所有人都會公認他們是偉大的鋼琴家。其實通常的比賽都是這樣的,最高水平的不會有爭議,有爭議的往往是那些差一口氣的,需要看他有沒有特別的天分或出彩的地方。
談教育:中國琴童基數大
東方早報:你似乎和中國學生特別有緣。現在有許多中國學生希望拜在你門下,挑選學生有標準嗎?
格拉夫曼:中國人肯定不是一個標準,漂亮女孩算一個嗎?(笑)我挑選的學生要有才華和潛力,而且我喜歡年輕的孩子,悟性要高。雖然同一首曲子學得快的人并不見得就比學得慢的人優秀,但是學得快的人就有時間去拓寬視野做別的事,了解其他的東西,也許他的音樂會因此而更豐富。
東方早報:據說現在柯蒂斯、朱莉亞等音樂學院都成了亞洲學生的天下了?
格拉夫曼:的確是,柯蒂斯本身人少,還不明顯;朱莉亞的亞洲學生那可壯觀了,放眼望去,都是中國人、日本人、韓國人……我們那有個笑話,說朱莉亞地下有一條直通亞洲各國的地道,因為在音樂學院附近的地鐵站幾乎滿眼看到的都是來自亞洲背著各式各樣樂器的學生。
當然這并不能說明亞洲學生在音樂上更優秀。因為這里畢竟有非常大學琴的孩子的基數,我從報紙上看到中國現在有1500萬琴童學習鋼琴,在此基數上產生一批優秀的學生是必然的。我上柯蒂斯的時候整個學校里幾乎都是猶太人,當然也有人說猶太人在音樂方面有過人的天賦,但我覺得今天亞洲的孩子和他們的父母相信音樂能夠給他們帶來更好的生活。
東方早報:你作為柯蒂斯音樂學院的校長任教多年,也接觸了很多中國學生,有種說法是中國學生的技術非常好,但相對缺乏想像力,是這樣嗎?
格拉夫曼:確實常常有這種說法,但我不贊同。只有中國學生技術好,西方的學生難道都是傻子嗎?技術是最基本的,只要肯勤奮練習,你練個七八年,技術上都能達到。至于缺乏想像力,過去確實有一部分人是這樣,像上世紀,整個中國都是閉塞落后的。我1981年第一次來中國,這里什么都沒有,浦東是一片荒地,這里的孩子大人所見所聞都很少,自然對這個世界的理解和想象也會差一些。但中國這三十年來的發展變化是驚人的。現在中國家庭里的孩子都是小公主小王子,他們只要表現出他們的天分或興趣,無論是鋼琴或者是網球,家長都會堅決開發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