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鋼琴、奧數……孩子上培訓班,家長也辛苦,不只是管接送,很多家長直接坐到培訓課堂上,聽課記筆記,全程當陪練。爸爸一下班就直奔培訓機構給孩子占座位,然后媽媽來接力,幫著記筆記;一位媽媽在女兒的奧數課堂上,疲憊地睡著了;還有一位媽媽為了陪女兒學舞蹈,捏了塊面包當晚飯,卻始終騰不出時間吃……
女兒補課 媽媽成了同桌的你
每周三晚上,文翁路某培訓機構的教室里,坐滿了學生。其中,有白發蒼蒼的老人,也有40歲左右的男女。他們來學習,不是為了自身充電,而是為了回家后能更好地輔導孩子。
全家分工
爸爸一下班就去占座位
從下午5點放學起,戰斗的號角就吹響了。快點!快點!瑩瑩(化名)奶奶催促著孫女和孫女的同學小玥(化名)。她們必須在1個小時內,從所在的二環路東三段抵達位于城中心的培訓班。
此時,小玥的爸爸剛下班,他已在匆匆前往培訓班的路上。他的任務是給兩個孩子占到前排的好位置。
孩子們乘坐61路公交車到猛追灣游泳池站,轉5路到羊市街,再換乘109路到文翁路。奶奶很高興,她們剛剛和下班高峰期擦肩而過,一路都比較通暢。抵達目的地時,還不到6點,給孫女帶的香菇醬肉拌飯還冒著微微的熱氣。
小玥的爸爸也圓滿完成了任務。他占到了第二排最中間的兩個位置。
旁聽生太多
教室貼須知別和孩子搶座
晚上6點25分,能容納40個人的教室已經坐得差不多了:15名學生,14名家長。
家長旁聽,是這個奧數培訓機構的傳統。補習班甚至對家長旁聽做了經驗總結,在教室顯眼位置貼出了《家長旁聽須知》:親,上課隨意走動傷不起……上課手機亂響傷不起……最好的位置給我們的孩子,家長搶前排傷不起……上課和孩子搶答問題傷不起,上課坐孩子旁邊指導更是傷不起,上課打呼嚕是傷不起中的傷不起……
好在瑩瑩和小玥班上的家長們都比較守規矩:四個相熟的媽媽坐在左手邊倒數一、二排,課前熱烈地討論著最近幾次考試孩子的分數和排名,鈴聲一響立馬封口;爺爺坐在孫子背后;瑩瑩奶奶坐在最后一排,順便給小玥的媽媽占了個座。小玥爸爸已經背著女兒的書包回家了,旁聽工作留給了認真細致的媽媽。
這節課我們講多人相遇追擊問題。年輕的數學老師微笑著說。學生拿出了教輔資料,家長掏出了筆記本。
家長聽奧數
聽了半小時 媽媽睡著了
不得不說,家長當學生,當得真是非常稱職。當老師問這道題是不是該用方程啊,學生還沒反應,有家長已開始點頭,還有家長發出了嗯嗯的贊同聲。
坐在倒數第二排中間的一位媽媽沒有點頭。整堂課,她一直低著頭,在紙上畫來畫去。她被一道數學題難住了。
問,100以內能被3和5整除的數有多少個?她列了好些方程式,寫了又叉掉。我們是剛剛轉來的。她不好意思地低聲對記者說,之前的課都沒有上,為了能跟上進度,她和娃娃下來還要練習之前的題目。
對于65歲的小儀(化名)爺爺來說,上奧數課真是個艱巨的挑戰。和其他家長只在筆記本上做筆記不一樣,認真的爺爺復印了孫子的全套教輔資料。這些題真的很難。一堂課下來,他苦笑著說。但又不得不強打精神去聽———萬一孫子有哪些地方沒聽懂,他聽懂了呢?
晚上7點零2分,上課32分鐘后,一位媽媽終于支撐不住,頭枕課桌,伏在女兒身邊沉沉睡去。還好,她沒有打呼嚕。
陪讀理由
娃娃沒聽懂 家長可補講
晚上7點半,氣喘吁吁的小玥媽媽終于到了。趁著課間休息,她從隨身帶的保溫杯里倒了杯熱水給女兒。對比同桌的筆記,她十分慶幸自己還能趕上這堂課最重要的地方———畫圖解題。
這個很重要,可以提高娃娃考試時的答題速度。小玥媽媽一邊做筆記,一邊悄聲對記者說。她的視力不好,老師字又寫得小,坐在最后一排的她不得不一直用手扶高眼鏡,瞇著眼看。
教室一片寂靜,只聽到筆在紙上滑動的聲音。睡覺的媽媽不知什么時候醒了,雙手撐著頭,看著黑板,眼神惺忪。
小玥媽媽是慕名到這個奧數培訓機構的,其中一個重要原因便是允許家長旁聽。娃娃聽不懂的,家長來幫忙聽總好一些。她想了想,說,我有個朋友,娃娃鋼琴十級了,家長也是一直陪著練。雖然家長彈可能不行,但耳朵的確練出來了,娃娃在屋頭練琴,哪個音彈錯了,她一聽就聽得出來。
小玥媽媽說,自己的要求并不高,小升初升一個二類學校,我就覺得可以了。
陪女練舞 媽媽顧不上吃晚飯
為了取得藝術特長生報名資格,小玥媽媽花1500請老師給孩子編了支舞。孩子一放學,母女倆便匆匆往舞蹈室趕。路上,女兒簡單吃了點東西,她自己買了塊面包,但到最后也沒騰出時間來吃。
為了給小升初多加一個保險,小玥除了學奧數,還要練習舞蹈———藝體特長生也是一條升學途徑,她現在已經考到了民族舞十級。
但前不久,成都市教育局一紙規定,讓這個求學之家更加忙碌。從明年起,考級證書不再作為藝術特長生報名條件,只有藝術人才大賽的獎狀才能通行。
藝術人才大賽的舞蹈類比賽和舞蹈考級不一樣。后者看動作,把幾個規定動作練熟就可以了。前者則需要參賽者跳一支完整的獨舞。小玥媽媽花了1500元,請了位老師給孩子編了一支傣族舞。當然,練舞她也是全程陪同———可以幫女兒記一點動作要領。
上個星期四下午,孩子一放學,母女倆便匆匆從城東往城南的舞蹈室趕。路上,女兒簡單吃了點東西,她自己買了塊面包,但到最后也沒騰出時間來吃。
讓她沒想到的是,練了一個小時,女兒突然號啕大哭。我不練了!不練了!她伏在沙發上,用校服捂住臉哭泣。老師走過去想安慰小玥,但剛剛坐到小玥身邊,女孩就猛然從沙發上彈起來,跑到了離老師遠遠的地方,繼續抽泣。
她有些累了。坐公交車來的時候,她一直在給我說,媽媽,我累。小玥媽媽尷尬又無奈地對老師解釋,頭天的奧數課上到晚上9點半,到家時已是晚上10點過,還有一些閱讀、背誦的功課。
我哭是因為累了。小玥悄悄對記者說,她不想學了。
不想學什么?舞蹈還是奧數?記者問。
都不想。小玥仰起頭,笑了。
誰都累,但有什么辦法呢?小玥媽媽告訴記者,她和舞蹈老師協商好了,把舞蹈課改到星期天。那天,娃娃只有兩個小時的英語課,剛剛好。
成都商報記者王冕
編后
課堂上當監工兼書童,回家后當家教。很多家長對自己的學習能力很自信。他們以為,自己上課的吸收率一定比孩子好,筆記一定比孩子記得全,回家后足以獨立輔導孩子功課。培訓班也看準了這個賣點,允許家長陪讀成了激烈競爭下的一大優勢。貼身輔導、重復教學的教育方式短期內可能會起到一定的效果,但從長遠來看,家長和孩子的思維方式畢竟不同,長期陪練,會不會擾亂正常的教學進度,會不會讓孩子產生依賴心理呢?這些都值得探討。